The Art of Watch & Business

因為工作的關係，迷你倉最平經常有機會受邀到一些生產奢侈品的品牌總部及工廠參觀採訪，他們有些生產手表，有些生產珠寶，有些生產皮具，有些生產西裝洋服，另外有些則生產櫥櫃家具等等。當然，除了正經的商業營運外，連帶品牌所舉辦的一些課外活動，例如專門為招待品牌VIP客戶和合作夥伴而舉行的文化藝術節目等，亦有不少。有些更是刻意把總部探訪和文藝活動放在一起，讓我們可以一次過全面的感受品牌的文化。而如果你要我選出感覺最完整最能感受品牌經營理念以至創作哲學的採訪經驗，我肯定會立刻說出Parmigiani這個名字。今年7月初我便有機會到訪他們位於瑞士製表重鎮Fleurier的總部及數家負責不同生產線的工廠，然後更參與了他們已經贊助了7年的瑞士最著名年度國際級爵士樂盛事Montreux Jazz Festival。接近一個星期的行程不但參觀了工廠，更欣賞了兩晚的精彩爵士音樂，離開那天早上更和品牌創辦人Michel Parmigiani和首席執行官Jean-Marc Jacot安坐酒店咖啡廳長談了數小時，大家像老朋友一樣促膝談心，不像訪問，而是分享大家對時計對人生的看法。就這樣不經不覺之間，讓我們對Parmigiani作為一家年輕的中小型的高級製表品牌公司的認識更加深化了。我說Parmigiani是一家中小型品牌，是只以其年產量5000枚為標準，其實品牌背後的實力強橫。因為眾所周知，擁有Parmigiani的Sandoz Family Foundation旗下幾家手表工廠是各自以獨立公司經營，它們分別為專門做表殼的LAB，專門做游絲的Ato Kalpa，專門生產turning machine（高效能動力銑、削、鑽複合加工系統）的ELWIN，專門生產機芯的Vaucher，還有專門生產表盤的Quadrance & Habillage等等。事實上，沒有一個製表品牌像Parmigiani這樣分散，這數家負責不同工作的工廠分佈在方圓1小時車程內的範圍，但他們分散得來卻是個別都充滿了實力的表現，因為每一家工廠的製作水準都能躋身同業前茅，只要你問任何一位業內行家便會明白。而且這種各自為政，獨立經營，甚至還接受外來訂單的好處有許多，可以讓大家的潛質更能發揮，可以維持在一個公開市場真正競爭的狀態下工作，激發大家精益求精的自我創新動力，起著不可估計的合縱連環化學作用。所以Parmigiani是真真正正百分百自製機械手表的品牌，因為其背後擁有生產製造機芯細件的機器的公司和生產游絲的公司等等業界最困難的環節，而且他們還是接受外來訂單的獨立公司模式經營，證明了生產技術還不是決勝關鍵，始終去到最後，還是人的因素吧。就像Parmigiani如果沒有Michel Parmigiani這樣對手表製作充滿熱情的人在幕後推動著，沒有像Jean-Marc Jacot這樣對經營時計事業充滿堅持和體會的人從旁維持，也不一定能帶動今天他們集團旗下數家姊妹公司能夠得到長足的進步和發展。I 合縱連橫的超強製表能力LAB：表殼工藝師LAB以the case craftsman來形容自己，不必我多作解釋，只要看看他們的顧客名單便會同意，由Parmigiani到Corum，Chopard，Zenith，Louis Vuitton，Grebuel Forsey， Maitres du Temps和Patek Philippe等等，名字都是赫赫有名的手表品牌，他們都紛紛情商LAB生產表殼或相關部分，證明表殼工藝師之名絕不虛傳。而且客戶多元化亦是他們的經營方針，這樣他們才有更多機會和不同的品牌合作，好好鑽研提升表殼生產的技術和藝術。所以LAB一年大概只生產5000枚表殼，從數字看便知道他們是走高檔和高難度表殼生產的路線。物料方面亦以貴金屬為主，由玫瑰金到黃金及鉑金等。LAB在生產技術的最大特色並非必然的全人手打磨，而是還會起用一些遠至第一次世界大戰前的古董壓模及打磨等機器，尤其是當遇上一些珍貴的獨一無二或限量版手表等便更加會派上用場，目的當然是要得到獨特紋理感覺的表殼形狀及打磨效果，絕非現代數碼化的機器可以取代。Ato Kalpa：游絲專家Ato Kalpa是瑞士著名機械機芯部件供應商，基本上一枚基本機械機芯的所有部分都能生產，尤其是游絲以至擒縱系統更是行內專家，是繼Swatch Group及Rolex之後能夠提供優質游絲的生產商，和Parimigiani以至整個Sandoz集團旗下的生產公司一樣，Ato Kalpa絕對是以質素先行，其門口有一雕塑，上面寫著一句法語口號，意思為"the partner in the rhythm of time"，大家當會明白他們是指游絲以至擒縱系統等手表心臟的生產了。由於游絲生產素來都是行內機密，不會輕易讓外人參觀，今次我們有機會進入Ato Kalpa已是很大面子，所以入內一概不准拍照。我們是由turning部門開始參觀，看著不同的部件如何由一條一條可達數米長的鋼條給銑、削、鑽的變成可被加工的肉眼僅見的細小部件。雖然是以機械式切割原理，但仍無損其高度精密的要求，他們對部件大小偏差的容忍度是以行內最高規格為標準。跟著便是自動化的punching部門；人手和自動兼備的sculpting部門，這兩個都是進一步把部件定形；polishing部門（以民用最高打磨水準為標準，以帶有鑽石塵的油質作打磨工具；thermal treatment部門，以700度攝氏高溫提升不同部件的硬度，減輕部件之間如齒輪和齒輪的摩擦；final polishing部門則以360度立體全方位的作最後打磨，可以用上不同打磨工具物料如沙，鑽石塵，水及橡膠等等，避免對部件做成不必要的磨損；decoration部門從實用及美觀兩方面考慮，為部件作雕刻或打磨上的修飾，這時便會用上一些較為幼細的工具如沙紙等；assembling部門便會組裝所有部件，並檢查每個組成後的機芯有沒有摩擦或不順暢的問題等。至於游絲製作則未有機會參觀，師傅只將一些製成品拿給我們欣賞，由粗至幼，更有寶璣著名的Overcoil游絲，聽師傅講解其好處時所散發的熱情，你會得明白在Ato Kalpa工作的人所追求的真的是質而非量的無謂之爭了。Vaucher：機芯生產大家介紹Parmigiani便不可不提Vaucher，因為一直替不同品牌生產機芯的Vaucher，正是Parmigiani重要的生產夥伴。由於生產水準一直能有保證，所以Vaucher這些年來的訂單逐年創新高，除了必然的Parmigiani外，顧客名單還有Hermes，Corum，Richard Mille和Maitres du Temps等等。有見及此，他們於數年前便拓展計劃，建造全新工廠，至今Vaucher擁有3個工廠，總面積達4萬5千平方米，數年前還得到愛馬仕以行動支援入股。我們參觀的便是全新的工廠，面積約1萬6千平方米，主要作為生產底盤及組裝機芯的地方。值得一提的是，Parimigiani一貫起用German Silver製造機芯底盤，取其不像傳統Brass造底盤般那麼容易氧化，但生產的難度亦高，Vaucher需要特別設計了各種工序如特設CNC部門，以電腦化控制機器切割底盤工作。Vaucher作為機芯生產大家，其實力已是不容置疑。我認為更有趣的，是在工廠另一邊建築物裡的Quadrance & Habillage，顧名思義（Quadrance是表盤Dial的意思，Habillage則是Dial related和表盤有關的），這是一個設計及生產表盤的公司。原來Parmigiani其中一個很出名的服務，便是替顧客度身定制具有紀念價值的限量手表甚至獨一無二的紀念版，除了複雜的機芯功能外，表盤的物料佈局顏色設計很容易便成為製表師發揮的空間。這裡主要以Brass製造表盤，有時亦會起用高端黃金。當然，表盤最重要的工序便是電鍍，通常會以鍍銠，鎂或金。電鍍後便是裝飾性的工作如為表盤不同部分上色。現場可以看到許多顏色燦爛的不同表盤設計，其中一枚給泰王生產的紀念版的表盤便用上了16種顏色，試想像一下，每上一種顏色後便要拿到一個溫度有80度的爐裡烘乾後才可以繼續上另一種顏色，這中間需要的除了工藝技術，更是耐性和時間。ELWIN：機器王者大家要明白，手表生產過程真的是由零開始，由原材料的提煉，到倒模成型，到組裝打磨，到加工美術，在在都需要機器的輔助，其實我們常說機械手表是手工藝的表現，便漠視了大大小小的機器的存在價值了。而生產這些機器的公司對手表發展的重要性自然是不說自明瞭。所以今次我有機會參觀了ELWIN這家瑞士機器生產名宿品牌，實在興奮，因為終於能真正一探手表整個生產流程裡最少機會接觸的層面。ELWIN於1980年創辦，從一開始便以專門生產手表部件的機器為主要業務，專注了20年後於2001年被Sando迷你倉集團收購，並從此更專注的只生產turning machine（高效能動力銑、削、鑽複合加工系統）。因為Sandoz不想ELWIN成為一家機器供應商，所以便專攻一瓣，愈做愈精，難怪成為行內專賣高精確度複雜機器的獨市專家。現在ELWIN生產4成供應集團內的公司，6成為街外顧客，例如Richemont集團及Patek Philippe等。ELWIN會做這種街外生意的好處，便是這些公司會和他們一起研發所需要的機器，ELWIN在過程中便能吸收到不同公司品牌的製表智慧。現時ELWIN的turning machine其實是同一型號的技術延伸，特別是加入了電腦控制的技術，大大縮短了每次準備生產全新部件所需要的調校時間，以前要數星期才能完成調校機器，如今只需45小時便成事，這便解釋了近年有那麼多少量限量而且年年新款的手表陸續推出了，因為機器生產部件的靈活性大大提高，這還未計設計電腦化了的好處。當然，除了電腦化的技術層面改良，還有機器本身的穩定性亦有提升，例如以更多的重量加諸機器身上，讓它能更精準的進行銑、削、鑽等工序。基本上，ELWIN專攻的turning machine除機芯底盤和擒縱系統等部件外，其他機芯全部部件都能給生產出來。II 和Michel Parmigiani聊製表心得Restoration部門可以說是Parmigiani的招牌菜，因為創辦人Michel Parmigiani是從事修理古董鐘表出身，在品牌的網站首頁其中一個主要欄目便是Restoration，可見其在品牌的重要性。Michel Parmigiani於1976年開始以自己的名字接受委託，1996年正式以Parmigiani之名成立品牌生產全新手表系列。我問Michel為何當初會有開始做修復舊鐘表的工作，他說一切都由自己的好奇心開始，想更深入的探討懷表的結構內容，結果被其內裡的patrimony，那些積累數百年的傳統智慧技術昇華所深深吸引了。我們都知道，1970年代是機械製表的黑暗時期，因為石英表的興起，令許多本來從事機械製表的技師都紛紛失業，品牌倒閉，但Michel卻全靠一股傻勁透過古董鐘表修復努力保留傳統。而他這一番努力並沒有白費，他坦言那些修復的日子便是他沉澱製表概念和技巧的重要時期，後來不少製表靈感都發源於當年，絕對是厚積薄發的好例子。我問Michel認為製表最重要注意的是什麼？他二話不說便點出了兩個字：aesthetics & technique，而且更強調他們必須coherent，必須以達到相輔相成的境界才算合格。跟著Michel更舉了一個他認為更重要的一個字，便是practical，如果一枚手表只得個漂亮，但很容易壞掉，品牌又沒有健全的維修服務的話，那便是失敗之作。所以Parmigiani的手表必然美麗與實用並重，懂得如何在傳統與當代之間尋找平衡，糅合新舊的好妙之處。像品牌今年推出的全新系列Ovale便是很好的例子。一方面其獨特的扁圓表殼造型靈感便源於Michel以前維修過的時計，充滿優雅的氣息，同時亦散發與眾不同的貴氣。另一方面，表殼用上精鋼製造，看似基本的物料，品牌製表師亦經過多番測試滿意才付諸實行，因為物料本身是生的，是有記憶的，我們不要以為它們是死物便掉以輕心，反而學會如何尊重它們，才能好好和它們合作，創制出色的效果。我還是頭一次聽到製表師說要尊重物料的理論，也許這便是Michel所謂的沉澱的功力呈現了。現在跟隨Michel的製表師團隊大概10至12人，而每次製作構思全新的機芯需要起碼5年時間，一切從零開始，像品牌破格的和超級跑車經典Bugatti合作的370便花了5年時間研發。至於Michel引以為傲，至今依然樂此不疲的鐘表修復工作，Parmigiani便有專屬的修復部門，現在有5位專家幫Michel一起對付來自世界各地收藏家及鐘表博物館的委託。5位專家需要先擔任製表師工作4年，然後再進修2年有關鐘表維修課程才能加入部門成為維修技師，要成為師傅級便要起碼10年經驗。我問Michel是如何招聘，他說來見工的人都要即席表現他們修復機芯的能力，而且更重要的是要能讓他感受到對修復的激情。因為鐘表修復是非常吃力的工作，像Michel自己幹了二十多年才覺得是時候正式推出自己的品牌，足見他對修復的情懷，早已超越了激情的境界，而變為細水長流的每日生活，是流在血脈裡的DNA了。III 和Jean-Marc Jacot聊賣表見地在第47屆Montreaux Jazz Festival舉行期間和Parimigiani首席執行官聊天，內容當然便由音樂節開始，我問Jean-Marc為何會看中這個歷史悠久接近半個世紀的爵士音樂節？他說，首先品牌參與這些文化藝術性節目，最大目的便為了能好好的娛樂自己的重要客戶，維護大家對品牌的感情和忠誠度，而音樂是很好的媒介，因為可以令人放鬆，甚至情緒高漲，過後得到的都是好的回憶。起初品牌參與的是古典音樂，但發覺很難經營，氣氛不太適合，這才了解到以Parmigiani這樣一個當代品牌，應該是要和當代音樂掛鉤的，於是便想到和Montreaux Jazz Festival合作，而且一做便連續了7年。Jean-Marc最欣賞這個音樂節的地方是，每年都能雲集爵士巨星和新秀同台獻技，更會舉辦一些新秀樂手比賽，是傳承好音樂的重要平台，而且超過75%的音樂節目是免費入場的。整個音樂節是洋溢著開放、當代和隨意的氣息，一再印證了音樂是給所有人的，絲毫沒有任何界別之分。今年我有幸身處其中，而且竟然能夠入場親睹偶像Leonard Cohen的演唱，實在叫人樂上半年！我很明白Jean-Marc口中的及時行樂。他更聰明的把品牌也拉進來比喻，"Parmigiani is living with the time."他說，雖然品牌很年輕，但卻是很嚴肅的經營著的一門很有趣的生意，就像Montreaux Jazz Festival，內容有趣，但都需要嚴肅的經營才得以持續半個世紀地辦下去。而除了serious，Jean-Marc更提到品牌還需要conscious，便是要很清楚顧客的需要，他不希望Parmigiani生產一些人們不需要的東西，所以品牌不單要製造好東西，還要與時並進，要令顧客能夠感受到和他們生活有關的元素。例如Jean-Marc透露了一個明年實行的計劃，便是開設一家品牌全新的概念店。他說一般的手表專門店都很沉悶，所以他想經營一個全新的店鋪空間，除了有真正的腕表外，還會有不同的生活類產品，希望一些從來沒有光顧Parmigiani的顧客，在踏入店後便可以買表，或買品牌挑選其他產品的品味。我說那是否和MB&F所做的很相似，Jean-Marc說，「是的，但他們不是自己生產手表。」Jean-Marc續說，Parmigiani沒有長遠歷史其實反而是幸運的，因為這樣便不會有包袱，可以作出更多更大膽的嘗試。新概念店是一種，其他像Bugatti 370的誕生亦是，他在公司能更開放的接受新觀點新事物。連帶對時計未來的發展，Jean-Marc亦有他獨到的見解。他說未來的手表男女分別會愈來愈細，最後他們都會買同一款表，因為男女都已經發展為獨立的個體，男女不再有分別，每個人都會愈來愈全球化，他們都會經常到處跑，對生活的價值觀亦會愈來愈相近。我再追問Jean-Marc如何看手表設計的潮流，他以一個字來形容他的看法，便是volume，很難直接翻譯為中文，接近一點的解釋是整體而言吧。他說，"Nice volume is important！"當1970至1980年代人們喜歡談論秒的計算，因為石英表雄踞表壇；1990年代人們喜歡談論手表有多薄；21世紀則以毫米衡量，談論表徑有多大。對於未來，Jean-Marc只覺得最重要的還是整體大小輕重是否適合，不要拘泥於一兩毫米的分別吧！Kalpa 自動表特別款特別為第47屆Montreaux Jazz Festival由主辦方選出的傑出表演者而選擇贈予的專為本屆音樂節設計的Parmiagiani腕表，共有10枚，5枚為Kalpa Grande表款，另5枚為Kalpa XL表款，此腕表上皆印有「Montreux Jazz Festival 2013」字樣。男款採用大膽的海軍藍色搭配黑色愛馬仕鱷魚皮表帶，女款則選用精鋼藍色搭配白色愛馬仕鱷魚皮表帶，表盤的靈感源於具有音樂節典型傳統風格的海報。海報主角是8名參加即興演奏的演出者，風格純樸，卻又不乏生機，引人注目。這是大岩奧斯卡 (Oscar Oiwa) 的作品，他的目的就是描繪「四面八方而來的人」。這位元日本表演者抓住了這個國際音樂盛事的靈魂——它將來自眾多地方、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們齊聚在一起，正是這些人們滋養了它的生命血液。Caption1. Photo by Ben Tam文：Peter Wong儲存